每年的伊始,也是我的曾祖母(大概)的祭日。其人我并没有见过几面,毕竟她在我上初中前就已经去世了,并没有特别多的印象。在模糊的记忆里,或是听来的故事中,她貌似是一个脸上总是笑着的老人。
从祖母口中听说,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,和我的父亲很亲,更多的事情我便不知了,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打听。毕竟是离我很远的人。但每年集聚烧纸的活动我依然没有落下。从前几年开始,一位亲戚得二子,二子均十分淘气。在老人看来,或许这不算什么坏事,也许这让春节这个团圆更有一些年味。于我,说不定这就是灾难吧。
曾祖母去世后,亲戚得子之前,团聚在的这间小独栋便是我探索的胜地。小独栋有一个很暗的楼梯间,楼梯上下的空间便被利用起来储物。二楼有一个露台,露台上有一张木制的长凳,长凳旁边有一台木质的用来给稻米除壳的机器,机器上有个用来摇动的手柄,于是这台机器便成了没有玩具也没人陪着玩的小孩们的玩具。几个同龄的小孩,捡来几片叶子,从进口放入,开始疯狂地摇动手柄,看着黄叶从靠上的出口甩出,十分无聊,但在当时什么也没有的我们的眼里,这已经是相当有趣的娱乐了。
再往后,我是个初、高中生了,小院子里的小孩也多起来了。在这个院子里待大半天,对我来说一种煎熬。于是,偶尔,我便和家人说我出去走走,带上手机,充电宝,走到几里外的河岸上。坐在河岸上,看着雾中的岷江发呆。这就是为二从聒噪的后辈中逃离的手段。河岸上常常是无人的,而且也相当的不好走上,路也是石子路。岷江不常涨水,于是河岸下的沃土就被附近居民用作菜地。连片的绿色,与天青的河水,在河岸上的我眼中,就是极美的世界了。
但是世界不止美景,还有生活。今日,为逃离喧嚣,我又走上河岸。在手机地图上,依然没有路走下河岸,但是河岸上已经有人注册了几家农家乐。向这个村的村民打听,农家乐是去年建起来的,同时也修好了通往河岸上的路。也许是因为我一口普通话,村民不太听得懂我说的话,花了一番功夫才解释清楚。河岸上,农家乐一段的人也多起来了。
再往前走,人又逐渐的少了。只有一位青年人坐在河岸上打游戏。坐姿似曾相识。漫步着,和着漫步者的声音是两岸的鞭炮声。亲戚的儿子都钟爱放鞭炮,近距离听,认为爆炸声吵闹,但走在宁静的河岸上,这个声音却变得有人情味,是文明的声音。
走着走着,一通电话打破了宁静,耳畔响起了母与亲戚的声音,还有院落中麻将和爆竹的响动。母唤我归去,于是,从以前走上河岸的路离开了河岸。踏上了归途。
归去,便是祭祖的常规。烧纸,放鞭炮。放鞭炮的工作被亲戚的几个儿子包揽,五六岁的小男孩,不知天高地厚,拿着一二只打火机,三四卷各式鞭炮,在人前人后点着。祭完一人,留下看看火势被我担下,意在防止烧着的纸形成野火。另外一个摆脱聒噪的方式便是这个。蹲在火堆旁,黄色的焰,橙色的火星蚕食着黑色的碳化的纸张。火光倒映在石碑上,墓所在的竹林变得十分安静,可以听见纸张一点一天支离破碎的声音。
之后,这一年的重聚就算结束了。坐上车,合上眼,回到家,打开笔记本,记下今日有必要记下的事情。上床,盖上被子,睡着。
醒来,我又走在河岸上。

了解 Paradise Lost 的更多信息
订阅后即可通过电子邮件收到最新文章。
Comments NOTHING